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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青，你什麽時候收了個女弟子？”

評委席上，桑桑的畫在幾個老師手中轉來轉去，坐在青老先生身邊的老人笑著詢問，其他幾名老師頓時停止討論，豎起了耳朵。

這句話，他們早就想問了。

只是青老先生在丹青流派是國寶級人物，他們在外面雖然也被人“大師”“大師”的叫，但在書畫界，只能算是登堂入室，離登峰造極還遠得很，不敢在青老先生面前放肆。

而說話的老人就不同了，年歲與青老先生相近，還師出同一老師門下，交情匪淺。與青老先生兩人，一個擅長寫意山水，一個擅長工筆花鳥，在各自的領域都是宗師級人物。

本來一個小小的中級班學生升級考核無需驚動兩位老人，只是兩老剛好在線，且聽說考核的人叫“紅葉”，青老先生主動要求參與，言老先生聽說後也跟著湊熱鬧。

青老先生正撫須微笑，看著手中的行書搖頭晃腦。

“老青，別裝耳背，上回蘭瑟丫頭來，還說你收了個十來歲的小丫頭，人心畫都入了門，你還抵賴，這回畫就是證據，可賴不掉了吧。”言老先生抖了抖手上的四君子圖：“看看這構圖立意，看看這用筆，看看這著色……顯然是你這模子裏倒出來的，心畫的境界，比我門下那些學了七八年的小家夥們還要高。”

“她的丹青還真學了不到半年。”青老先生放下行書稿，卻也沒否認桑桑是他弟子。

事實上，他還迷糊著呢，第一次見的時候，明顯桑桑好像對他挺熟，一度讓他懷疑是家裏的不孝子留在外面的孫女兒找上門來了，回頭一問發現不是。而桑桑雖然很少上網，但學習認真進步很快，對心畫的理解更是如有神助，簡直是天降的徒弟人選，現實中是什麽身份到不重要了。

“半年？”言老先生的小眼睛瞬間亮如兩燈泡。

旁聽的老師們給鎮住了。

丹青學院使用的是虛擬現實系統，雖然不能說網上學會了什麽現實中同樣就能會，但反過來現實中有什麽本領網上絕對能做到。半年從初級班跳到高級班雖然很誇張，但如果對方現實中本來有著基礎，甚至拜了名師學過很多年，做到這點也不稀奇。

可如今青老先生卻說，對方並不是帶藝入學，而是實實在在學丹青才半年，那這天賦可就驚人了。

書畫是藝術，需要靈性，講究天賦，靠苦練不可能成為大師。

好苗子！

眾人看向桑桑的目光火熱起來，不過很快又變成惋惜。再好的苗子，那也是別人的了，他們可不敢跟青老先生搶人。

言老先生可沒這個顧忌，當即摸了摸無須的下巴，給桑桑出了一個新考題——畫一幅工筆花鳥，主題不限。

桑桑跟評委席之間是隔音的，自然不知道對方在討論她什麽，本來考卷已經上交，卻突然新下發一個任務，心裏覺得奇怪，但還是拿起紙筆開始構思。

她給天帝畫治愈花牌時，用的就是工筆花鳥，此時時間急迫，便沒有深思，直接默畫了一幅以前的作品。

“老言，人你可以教，但師徒名分就免了。她，我已經看中了。”青老先生仍然拿著那幅行書比劃。

“算了吧，你最擅長的山水對女孩子來說太吃力了，不如我的花鳥秀雅，心畫你繼續教，別的她還是跟我學比較好。”言老先生信心十足。

“誰說女子畫不好山水，你看看這行書就能知道，這孩子心裏氣魄大著呢。古老的王體顏體蘇體，近古的夏體孟體，她倒是想集百家之長……”

“我看看，謔！還真不簡單，她從哪找來這麽多好字帖，古體字我那兒都只有幾張，她倒比我還齊全……”

白描跟小鑫手牽著手，咬耳朵說悄悄話。

“你的主人好厲害，青老師跟言老師是我們這裏最好的兩個老師了，都想收你主人做徒弟呢。”

“那是當然，我主人最厲害了。”

桑桑畫了一幅簡單的《乳燕投林》，鳥是新燕，林是竹林。這樣的組合，在書畫界很常見，丹青入門時幾乎人人都畫過。但越是如此常見越是難以畫出新意，也越容易看出深淺。

“暮色將至，燕雀歸巢，該回家了……哎呀，這學生是迫不及待想入我門下，老青，你輸了。”言老先生拿著桑桑的新作哈哈大笑。

“不好意思，雖是你出的題，但她這畫是要送給我的。”青老先生笑著奪過畫作，朝桑桑招了招手。

“我不信！”言老先生開啟通話，搶著跟走近的桑桑問：“紅葉同學，你說，這幅畫是送給誰的？”

桑桑抿了抿唇，笑起來，朝青老先生彎腰：“青老師。”

青老先生擡手虛扶，斜著眼瞟了眼言老先生，目中有著挪揄，以及微微的得意。

言老先生張了張嘴，猛地冷哼一聲，拂袖而去。

“老言這脾氣，真是越來越大了。”請老先生笑著搖頭。

桑桑升級，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，言老先生的離開並沒有多大關系。

接下來青老先生指點了一下桑桑作品中的弊病，點醒她在心畫上的某些誤區，然後兩人確認師徒關系。安排班級以及資料登記都有小鑫處理，桑桑所要做的，除了跟青老先生學習外，就是和新同學打交道。

青老先生在丹青學院身份特殊，雖然脾氣很好，只有有人詢問，他都會認真指點，但真正成為他弟子的人卻少之又少，起碼桑桑這一屆，她是唯一的一個，讓人眼紅嫉妒。

好在能成為丹青學院學生的人，都醉心藝術，就算嫉妒也表現得淡淡的很有風度，見過桑桑的畫，確認她有高於常人的實力和天賦，心裏也就服了，像打壓排斥之類的事情並沒有發生。倒是因著桑桑這張美麗的臉，常常有男同學獻殷勤。

言老先生雖然在考核當場拂袖離開，但幾天之後，在桑桑跟青老先生學習時，他又蹭進來，以桑桑的師長自居，指點桑桑的工筆畫，青老先生也樂見其成。

只是兩位老人並不常上網，有時三五天，有時七八天，偶爾才來一次，未免耽誤桑桑的學習進度，倒把自己的通訊號以及現實地址都告訴了桑桑。

“網上雖然方便，但書畫還需在現實中多練才行，你有疑問，或是畫了自己覺得滿意的作品，可以郵寄過來，我們閑著沒事給你點評點評。”

“謝謝老師，我明白。”

桑桑看著青老先生留下的墨園地址，雙眼有些發熱。

她在桑家的生活，絕對說不上如意。

桑玨因為上次自作主張推桑桑下水，後來被桑書文罵了，再加上那天宴會被酒潑到丟了個大臉，心情不好，遷怒桑桑。不準繁花院的人理她不說，還把她的保鏢也借走了，廚房也接到他的命令，給桑桑準備的餐點都比別人的差，甚至在學校裏也不準別人跟桑桑玩。

桑玨以為這樣就是報覆桑桑，卻不知道正中桑桑下懷，沒人理她，她過得更自在。

天帝還一度為此要找桑玨麻煩，只是被桑桑給攔住。後來他角色扮演游戲玩得太認真，漸漸影響到了他現實中的性格，倒沒以前那麽沖動，人雖稱不上穩重，卻成熟了不少。

總而言之，桑桑重回桑家一個月，參加了數次家宴，見過桑書文五面，她沒動手做什麽，天帝也沒惹大禍，日子平平淡淡，仿佛可以一直這麽過下去。

但桑桑明白，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。

桑書文對《銀河星空圖》很看重，每夜伴著畫入眠。以前使用精神力過後喜歡用藥劑補充恢覆，現在直接看畫。因為他發現，精神力消耗盡後使用畫來恢覆，提升的速度比平常快。

他不知道，用畫恢覆的精神力，雖然顏色不變，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，但暗黑種子已經伴隨著精神力悄無聲息的入侵到他精神核心之中，正茁壯成長著。

最先爆發的將是抑郁，而後是空虛、煩躁、絕望、痛苦！

不需要多久了。

桑桑數著日子，桑書文得到《銀河星空圖》已經數月，雖然沒有時時放在眼下，但面對畫的時間也超過了暗黑種子成功入侵的一百個小時，並將近有五百小時。而他的屬下中，也有部分最親信的心腹被暗黑種子成功入侵。

事實上，桑書文已經受到了畫的影響。

絕對的自信，以及布局時的絕對冷靜，不像從前那麽脾氣莫測易怒。

這一點，察覺的人可能不多，但桑書文自己很清楚。

不過影響屬於正面，桑書文很樂於接受，他的屬下也很高興上司往好的方向轉變。

“種子快要發芽了，只需要一個導火索……”

桑桑掰著手指數日子，親手澆灌著陽臺上的盆景，臉上帶著微笑。

同一時間，剛完成視察從外地回到桑梓星的桑書文走進主宅，神情中帶著疲憊，不是來自於身體的疲憊，而是來自心靈。

“陛下，要不要泡個澡？”管家貼心的問。

桑書文點點頭，這些天心情莫名的低落，做事也提不起勁。

“大概是最近太平靜了吧……”

桑書文泡完澡起身，身上是舒適了些，但心情依舊很沈重，決定是看一下畫。

管家突然敲門，語氣急迫。

“陛下，出事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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